評:有的名稱直接來自內文,《白象似的群山》也是這種情況?
海:是的,是後來加的。午飯之前我去普呂尼耶(Prunier)吃牡蠣的時候·遇見一位姑娘,我知道她已經打過一次胎。我過去和她聊天·倒不是聊墮胎·但回家的路上我想出這個故事,午飯也沒吃,花了一下午把它寫出來。
評:這麼說,你不寫的時候也持績不停地觀察,以便尋找一些能用的東西?
海:當然。作家停止觀察就完了。但他不必有意識地觀察,老想著怎麼去用。一開始可能是這狀況。但後來·他觀察到的東西進入他所知所見的大儲藏庫。
或許可以這麼說我總是用冰山原則去寫作;冰山露出來讓你看到的部分,以水面下的八分之七為底,你所瞭解的那些東西儘可刪去,這會加厚你的冰山,那是不露出水面部分。如果作家略去什麼東西是因為他並不瞭解,那他的故事裡就會有漏洞。
《老人與海》可以上千頁·把村子裡每個人都寫進去·包括他們怎麼討生活,出生·受教育·有了下一代·等等。有的作家這麼寫·寫得很好很不錯,寫作這行當,你受制於既存的完美傑作,所以我得努力學著另闢蹊徑。第一·將經驗傳達給讀者時,一切不必要的束西,我試著把它們刪去,這樣讀者要是讀到什麼就會成為個人經驗的一部分·好像確實發生過。這做起來很難·我一直努力在做。總之,先不說怎麼做成的·我這次有難以置信的好運氣,能夠把經驗完整地·前所未有地傳達出來;運氣在於我有一個好老頭和一個好孩子·近來的作家都已經忘了還有這樣的事情。還有·大海也同人一樣值得描述。這是我的運氣好。我見過馬林魚交配,知道那是怎麼回事。這些我都沒寫。在那一片水面上·我見過五十多頭抹香鯨的鯨群·有一次我叉中了一頭鯨魚·幾乎有六十呎那麼長·卻讓牠逃走了。可我也沒把這些寫到小說裡。我對漁村所瞭解的一切都略去不寫·但那正是冰山在水下的部分。